本帖最后由 fjswdjf 于 2019-2-21 14:43 编辑
年味去哪了 匆匆间，还没来得及品味，又一年就从指间一滑而过，或许是没有了儿时对过年穿新衣服的期盼，或许是过年前的那些物质准备的过程也不必要了，又或许是从农村进城后消失了那些传统神圣的仪式，让过年就和平常过日子一样平凡，没有了味儿。 记忆中从腊月开始，小孩们就开始倒数过年还剩余的天数，这段时期里邻里间杀年猪，小孩们听到杀猪声就都围在边上看热闹，讨碗煮熟的猪血解馋。杀年猪时，是要互请杀猪饭的，可现在农村也不再散养猪了，就算提前回农村过年，那彼此起伏杀猪时的猪叫声再也听不到了，就象那人去楼空的老宅，葳蕤丛生空空荡荡，了无生机。 过完小年，大人们会选个吉日除尘。除尘时，父亲会做个长柄扫把，从厨房灶台开始，厨房里里外外扫个干净，母亲则将饭桌、橙子、锅盖等一切日用品洗个干净，屋前屋后清个亮敞整洁。我们小孩也加入搬弄器皿中，那种对过年的期盼就象平静湖面轻轻荡漾的涟漪，一圈圈的往外扩。除完尘，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制作正月时招待客人的 “果子”，如爆米花、花生糖，这些都可作为礼品回赠给亲戚。爆米花制作要通过邻里间互助才能完成，今天在东家，明天去西家，邻里间排好顺序，我们小孩在整个年前都不愁有零食断档供应，那个欢乐写在每个小孩们脸上。爆米花还是我们来年的主要零食，家家户户都用制作好几只铁皮桶，桶内一层层藏好。粘合爆米花用的麦芽糖是母亲前些天用麦芽加糯米自行熬制的，麦芽糖深褐色，很粘绸，母亲用个大塘缸盛好备用，而我们小孩总是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将食指伸进大缸，那糖丝细长细长的，用食指旋转几圈，那长丝就绕裹在指上，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那味道美滋滋的，舌头自然的往嘴边舔，深恐遗漏丁点。过年的物质准备都是自给自足，少有花钱，这个准备过年的过程就是我们年前最美好的期盼。 除夕当日最热闹之处莫过于社庙。当日早上，每家每户都将三牲供品在大锅里焯好，用大脸盆端到社庙祭祀，祭祀一般都是由女人来完成。祀品为猪头（寓意来年养猪顺利）、掏空内脏后完整的鸡、鸭，倘若是公鸡，则公鸡尾上那漂亮长羽毛要留三五根，祭祀时所有牲口头朝内，尾朝外，供品摆好后，点上香烛，主人会朝神灵拜三下，又在社庙门口拜三下，最后燃一串鞭炮，算是祭祀完成，整个仪式虔诚而神圣，接着再到自家厅堂祭祀先祖，仪式也雷同。祭祀时妇女们会尽量争取第一个到社庙，若是太迟则会被认为这家人不勤劳，最迟一般不会超过十点，全村人祭祀就会结束。看完祭祀我们小孩便会回家捞块骨头啃，骨头肉少，但因为腌制时间较长，却是香香咸咸的，若实在没肉则会咬骨头吮吸骨髓，然后向母亲要块瘦肉吃。啃骨头其实更寓意着父母们希望孩子们的命象狗的命一样贱，毕竟再过一晚，小孩就又长一岁了。 除夕的晚饭家家都特早，晚饭开始前，母亲会准备好火笼，抓些盐巴和茶叶置于火笼内炭灰拱的最高点上，那盐巴和茶叶似珍珠雪打在屋顶般“叭叭”着响，悦耳赏心，将火笼放置于床前，这就称之为“叭岁火”的仪式。每个床前都置放一个，至于为何如此，或许在缺医少药的时代，父母们希望小孩们能健康成长。吃完年夜饭，母亲就开始炒瓜籽，以备正月招待客人，而我们小孩早就钻进被窝，进入梦香，以便次日天未亮时早起，去邻里屋内捡鞭炮。 大年初一凌晨4点多，每家都会准备一串很长的鞭炮，来回在厅堂间燃放，放完就把大门轻轻打开条门缝，称之为“开门”， “开门”要早，寓意人勤春早，并在神龛上点上蜡烛、燃上香。而我们小孩则打个煤油灯，从东家串到西家去捡那些没燃完却还有丁点引信的单个鞭炮，倘若遇到质量好的鞭炮则燃放完全，就少有单个鞭炮捡拾，这时不能说“没捡”，“没捡”本地话与“没谷子”是谐音，大年初一是不能说不吉利话的，大人们前天会再三叮嘱，若是在他人家里说“没捡”，会惹人家说怎这没教养。这一天爱哭的小孩都会忍住不哭，因为大人们说了，今天要是哭，意味着整年就哭了，总之这一天不仅仅是最让人快乐的一天，还更是小孩们最小心谨慎的一天，就象母亲对待我们的压岁钱。母亲在口袋角上缝上个三角形的线，让那压岁钱能让人摸得着，却拿不到，再过两天，那压岁钱就被父亲没收充当学费了，压岁钱在印象里是象征性的，小孩们根本没有自主权。 在全村各屋兜上一圈，天也渐渐亮了，口袋也装满了捡拾的鞭炮，回到家里整理一下，用个袋子装好以便早饭后燃放，直到后来日子稍稍宽裕，母亲就不让我们去捡，固定大年初一给封长长的鞭炮，我便单个拆解，一个一个地珍惜燃放。大年初一的早饭固定是吃父亲煮的粉干，菜是山药及木耳等素菜，不能吃荤。饭后我会燃根香当火苗，向母亲要前天炒的瓜籽，瓜籽必须装的两个口袋鼓鼓的，一群小孩固定不约而同地在社庙前集合。当天的游戏都与鞭炮有关，比如炸水花，丢个炮在水塘里，让水花四溅；一群鸡在啄食也丢个炮，炸个鸡飞狗跳；更有胆大的用指甲钳住炮的底部，另一小孩点燃，双目侧盯炮响，炫耀自我，这种乐趣是现代的小孩无法比拟，再也无法复制。 再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初二到外婆家住上些日子。再后来就是夜晚闹龙灯，龙头与龙尾由村里统一制作，而每户出一个龙灯，夜晚长龙就沿河环绕一圈，锣鼓喧天，神铳开道，颇为热闹壮观。闹龙灯的经费由结婚、添丁、做寿等人家筹备，直至元霄节那龙灯到每家每户走一圈，称为引龙到家，每家会燃鞭炮引龙，备上糖水、分水果糖给抬龙灯的小孩人，引完龙，龙灯就在社庙前圈上几圈向社庙神灵祷告，最后才将龙引入水口边焚化。闹完龙灯，年就算过完，大人们春耕也就开始了，而我们也得上学。 这就是记忆中绵绵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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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20 08: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