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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一阵嘈杂,梦里没法躲了。
寝室里却安静的很。
睁开眼,习惯地扫了一圈,靠墙那边蚊帐上一个黑点,一巴掌拍过去,早已斑斑驳驳的白纱,又添了新鲜一点。
探出头,正对面,老刘倚坐在床上,嘴里咬着笔,腿上放着书。我疑惑的目光,他看都不看,“礼拜六了,勺子”,又踢了下我们两铺之间的桌子,“早饭给你打上了,一两稀饭,一个馒头”。
慢慢坐起来,晃了晃还想做梦的脑袋,努力把目光移到隔壁床下。不出所料,我看到了我的拖鞋。一屋七人,就三双拖鞋,我不知道别人咋样,反正我平生第一次得了脚气,在这里,在这个巨大的炎热的现代化城市里。
这日子过得,痒啊。
楼梯口,公共卫生间,院里用的是本单位打的井抽的水,再热的夏季,水也很凉,泼在面上瞬间清醒。我一边擦脸一边慢慢走回寝室。
楼下,正要跨过院门口小铁门的,穿着蓝色碎花长裙,更显个高的女生,抬脚的那一刻,露出一节晃眼的小腿,那是杨梅,身后跟屁虫一样三步并成两步赶过来的,不用说,那肯定是小玉了。
不远处,街对面的公交站台,已经立着几个女生,唧唧咋咋花枝招展,有人正跟杨梅招手,快点快点。我停了下来,望着六楼之下,院墙之外,那件漂亮的碎花长裙,飘过马路,飘上站台,又飘进长长的公交车里,再也看不见。
推开寝室门,放好毛巾脸盆。一抬眼镜子里有一光头正看着我,我纳闷他也纳闷,我摸了摸头顶他也同样的动作。
奇怪了这是,我回头看着老刘,老刘咧开大嘴巴笑成一朵大喇叭,你个勺子,昨天你老乡来看你,中午喝了酒,两个人都跑去剃光头,真特么像个勺子!好吧,恍惚一夜,忘了。
寝室里唯一的小桌,是我和老刘撬了一间没人住的屋,轮换着扛上六楼,自然就我俩用,抽屉归我,小橱归他。
桌面上,白冷的稀饭,黄冷的馒头,我看了很久,还是没有胃口。低头拉开抽屉,存饭票的盒子,只剩下一根皮筋,还扭扭弯弯的。月底了又,即便是节俭的老刘,也快弹尽粮绝了。抬头看他一眼,月初还你,他眼皮动也不动,依然用分不清是鼻子还是嘴发出的声音,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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