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茶往事

大朽木

                                                                    黑茶往事

       打小时候，只要在村子里住过的人，都有同样经历，凡是突然间泻肚子或高烧头痛，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往宗祠里跑，即在祖宗牌位置左边角取“仙药”，止痛止泻。童年时，长辈们喊啥，我们就叫啥。都将这般如同黑土样块状可止泻去痛黑茶，叫“仙药”。

       印象最深一次，我与几位伙伴，河里嬉水回家即发高烧，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个个父母心急如焚，像热锅上蚂蚁团团转，但又束手无策。大鼻子妈跑到我家，凶巴巴道，“你带大鼻子又干什么好事？偷地瓜？网人魚？还是、、、、、、”在黄大妈子眼里，这伙发小全是干坏事的。平日这般说，也是这般调教。可今天不同，不是来管教，而是大鼻子生病，问个原由。我痛的敖敖叫，不想辨解，只有如实交代所做“好事”。“驼子公菜地摘黄瓜，赵老太魚塘网魚，水口树上端乌窝，有八个鳥蛋，都吃了煮得半生不熟的蛋与地瓜、、、、、”我妈声音硬帮帮道，“高温天气，一下子上树，一阵子落水，又吃这、那的，不生病才怪”。黄大妈子脸拉的老长，头儿偏着半边道，“网人魚的事，今后不得再喊我家大鼻子。”丢下话后，与我妈忙乱的直往宗祠跑。我抱着肚子“唉哟，唉哟！”叫。我很是后悔，不该让大鼻子去望风。可想想，也不能全怪自个，大鼻子老爱跟着我们后边，当尾巴。不让他去，可他偏要去。没过十分钟，我妈手里抓着把泥土般样黑色块状药，站在我身边，左手贴着我的额头道：“身上感觉发烫？”又到灶房取来碗，将樽板上压碎的黑色粉末，放到碗块里并立马冲上开水，两只手平端着碗块如同画圆圈样，不停的平摆摇动。碗面上冒着滚烫的气，如同墨汁样。要我一口气喝了下去。接着，我妈又将一把八、九寸长歪扫把兜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样子般的扫了遍。嘴里还念念有词。可听不出他在说啥，念啥。我说，“作法事，念咒吗？”我妈说，“你啥懂，不要问！长大后，就会知道了。”没想到的是，妈手中歪扫把兜离开我身子不到五分钟，肚子就不疼了。一会儿功夫，大鼻子，长脚，狗子等等在我家屋檐下，喊我名字，大伙又凑齐了，个个生龙活虎，恢复了往常。此后，“仙药”在发小中刻骨铬心。

      上初中后，宗祠里发生一件事，“仙药”被人给偷了。听到这消息后我们随长者到宗祠里。零零散散的有几十号人。只见往曰神堂上祖宗牌位无影无综。在场的有几个挂有红袖套的年轻人，陌生面孔。大鼻子说，“叔叔，红袖套让我们套下，行不?”高个说，“行啊！但有个条件，你得供出“仙药”在谁手上。只要“仙药”交出来，就可戴红袖套，就可当红卫兵”。

高中毕业后，发小各奔东西。有上大、中专、技术学校的，有当兵的，也有在外地打工的。还有几个没读完高中的则依旧在村子里过着童年般生活“修地球”。庆幸的是家族宗祠有个规矩，所有宗亲隔三差五年的要吃上次清明，既过清明节。几年时光里，都有机会碰面。打粳米糍粑的，多是年轻壮劳力，吃的东西虽是一般，多数是亲友自带的鸡、鸭、魚、肉，青菜等等，但气氛不同，热热闹闹的。清明节实际上是家族宗亲联谊会。主题是让后生们记住前贤，将爱国、爱家，勤俭节约族规发杨光大。具体做的事是给祖宗们坟墓清理杂草，点香、蜡烛，在宗祠祖宗牌位前摆放些水果、桂圆贡品等等。过清明节规矩恢复后没多久，又发生了件事，也是我发小最感动与疑惑的事。原来、宗祠里偷“仙药”案子给“告破”。而偷“仙药”者不是他人，竟是大鼻子母亲黄大妈子。当听到这则消息时，大家都怀凝自个耳朵不好使，听错了。这天，鞭炮声声，锣鼓喧天，两边红通通火烛照亮所有人脸，方七公族长手里拱捧着米斚大黑糊糊的“仙药”站在神堂前，面朝亲友，激动地说，“黄大妈子，你为祠堂里作了件了不起的事，把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仙药”给保住了，是件大好事，我代表宗祠所有亲友感谢你！向你鞠上一躬！”

      时过境迁。修家谱，善宗祠，共同富裕，渐渐成为一种时尚与美德。大鼻子在宗祠里如今成了领军人物。通常叫他“准族长”。开茶山，造林地、种磨茹，办豆腐厂，营农庄等等，他一呼百应。只要他带头，就有人投资，有投资就有高效益。宗亲们说，“天塌下来有大鼻子顶着”。村子里发生了翻天复地变化。如今，我们老村子，成了远近文明的富裕村。家家盖上“洋房”小别墅，戸户买上小汽车。宝马、奔驰高档轿车不下十部。过去的老宅，如今被列为省级保护古代民俗建筑物。所有亲友都办了社保和医疗保险，村子面貌日新月异，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新世纪钟声敲响后，大鼻子出了新招。即在宗祠里设立奖学金制度。亲友们常说，国家事，就是家族的事。国家重视人才培养，家族就得培养大学生。且宗祠奖学金总金额达百余万元。事后才知道大鼻子作了件“傻”事，将“仙药”搬到中央电视台鉴宝栏目，当古董拍卖。拍成价竟达四十八万元。宗祠里建立培养人才奖励机制，筹措奖学金自然是件好事，但将宗祠里祖传的灵丹妙药给“拍”了，各说不一，亲友们多持异议。

       有道是，通过这件事，激起亲友对“仙药”兴趣与神往。“仙药”可治病同时又可作古董收藏并可拍卖，到底是咋回事？清明节时，长脚这样说：“仙药”不神密，但的确神奇。除对有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尿酸有调理作用、可抗氧与抗衰老延年益寿外，还有抗癌功效，止泻止痛作用，我们小时候就见识过。这些特点一点不假，但说“仙药”是药专门用于治病不妥。

       长者问道，“仙药”不是药，是黑茶，你咋知道？大鼻子锤了锤长脚肩膀说，“他是湖南农业大学高材生，如今是刘仲华教授得意门生。”有人又问，刘仲华何许人也？大鼻子说，“刘仲华是长脚大学老师，又是湖南农业大学博士生导师，研究课题是黑茶中提取物对抗癌的作用，目前已多次在小白鼠等动物身上作试验。有人推测，刘教授极可能是将来诺贝尔奖得主。”长脚被大鼻子夸讲后，有些不自在，便接了话题解释说：“黑茶功效，除它独特日晒雨淋露夜四十九天及七十二道工序外，更重要是茶叶生长的地理位置不同。它生长在北纬30度及其独特地理气候环境、、、、、”大鼻子插话，“北纬30度与茶叶有什么关系？”长脚说：“北纬30度是地球上特别地理位置，有很多神奇，百慕大三角，飞机、轮船到那，就得沉；神农架有野人至今在考证；埃及的金字塔，四川的峨眉山，湖北的武当山，浙江的普陀山，世界之最的喜马拉雅山，都同是在这一经纬度上或就近，更重要的是中国名茶几乎都长在这一纬度线。”大鼻子道，“这么一说，这一经纬度都是出些离奇古怪事？”被揪着话题后，长脚道，“是这么个意思吧！”接着只好解答这方面问题，“黑茶的功效，主要得益于安化县境内储藏全球稀有的冰碛岩矿藏总量的85%。另15%的该种矿物分布在南非。南非是世界上最高质量咖啡的生产地。冰碛岩含有人体需要的钾、锌、硒等多种微量元素、、、、、”长脚被盘问的很是吃力，只有罗卜道出根，“黑茶中有种菌，学名为冠突散囊菌，是益生菌，也叫霸王菌，当地百姓叫“金花”，地球上仅千年灵芝上隅有发现。自然界中其他植物还没有发现该菌种。可安化黑茶，在150倍显微镜下可活灵活现。刘仲华教授带领我们课题组，就是作这方面研究。”亲友们被吊起胃口，但又好比听天书。与长脚套近乎越来越多，黄大妈子见长脚说话神态，越说越悬，便抬高手臂，就扯着长脚耳朵，拉了老长老长道，“没想到你小子，自小老干坏事，如今在做对百姓有用的事！看不出来啊？！”长脚满脸通红哟哟叫道：“不敢，不敢，再扯的话，这耳朵就没了，就听不见你说话、、、、、”黄大妈子道：“少说那些废话，我没偷“仙药”，就没有奖学金，就没有上大学机会。没有那么悬。真实话，你若要感谢的话，应感谢我与你妈等的双手，是因为你们老干坏事，常被我们这些当妈的，给扯耳朵，耳朵越拉越长，越长越好使，才听话，所以才懂事，才有出息”。狗子作了个鬼脸说：“黄大妈子，你得感谢我们发小，要是不作坏事，就少生病或没有生病，你就不会冒死偷那黑茶，长年守着这灵丹妙药、、、、、”

       方七公族长拐杖移动一下，往前近了一步道，“长脚，你话是玩笑还是真事？”长脚道：“哪是玩笑话，说的全是真的！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栏目全国播放过。我与几个师兄还一起参与录像呢！世界只有中国有，中国只有湖南有，湖南只有安化有。这是官方媒体报道，我哪敢信口开河乱说的。安化黑茶是世界茶王，这是世界公认的！习总书记出国访问，将安化黑茶作为国礼赠送给韩国总统，等等等”宗亲们七嘴八舌，没完没了。有人道“等等等等，我肚子等不住啊！”就餐时，黄大妈子除继续“揭发”大鼻子发小干坏事外，更关注刘仲华教授黑茶中“硒”元素用于抗癌药物发展。黄大妈子借了酒兴道：“长脚，你小子抗癌药物成功话，我黄大妈子在宗祠祠堂里，保证摆三天三夜酒席！”方七公族长手里拐杖在长脚屁股后轻轻的敲了敲道，“小子，你是黑茶成就了上大学的梦，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茶博士，你要为亲友们争光啊！”

       宗祠里情意浓浓，开怀畅饮，很是高兴。年轻人酒兴冲天，喝的天昏地暗。长者们满面红光，酒足饭饱。大鼻子以“准族长”身份代表宗亲同长脚又“多走二个”，长脚架不住，烂醉如泥，东倒西歪给架上车。临别时，大鼻子喊着，“仙药”在位子左手边，多灌些可醒酒！似醉非醉的长脚吞吞吐吐道，“黑茶解酒，我比你懂！”自言自语道，“上学是黑茶，课题是黑茶，话说是黑茶，醉我者还是黑茶！”

              作者：舒强   2015年7月1日    电话：180209687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