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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原 于 2017-7-27 21:29 编辑
刑恕大人不但博贯经籍,才华过人,而且善于揣测,思维缜密。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他并没有按照宰相蔡确的要求给来到河北相州的刑部侍郎窦莘法官嘱咐些什么,怕是蔡确失势甚至倒台之后,会留下把柄给人拿捏。因此,他赶紧打好行礼,匆匆忙忙地跨出了州府衙门往外走去。 “怎么,您钦差大人就要走吗?若是我雷倩的记性还不算很差,上次民女受辽皇叔耶律重元的委托给蔡确宰相送信时在汴京城内的蔡相府中,您刑恕大人可是在蔡确宰相和民女的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过,说是相州的问题,不叫问题,找您便可,不要麻烦宰相大人,可如今,这相洲城内都捅了个忒大的窟窿,您钦差大人还没等到窟窿填好,问题解决,就急着打包,返京复命,难道之前的保证全是空话,等于放屁?”
“是怎么说话的,还是相州大户的三太太?一点礼貌都没有。不错,我刑恕在蔡相和夫人的面前的的确确是有过这般铿锵的表态,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刑和叔不单单是代表蔡相一人,更为重要的还是代表着神宗皇帝,代表着大宋朝廷前来河北相州向我们的李传富师爷擢升为相州知府表示由衷的祝贺,现如今,我刑某人作为皇上和朝廷的钦差大臣,所有的任务皆已顺利完成,师爷李传富已欣然接受圣命,是为相州知府,朝廷派来的刑部侍郎窦莘大人也来到了相州府衙准备受理此案,倘若我刑和叔还是呆在相州,赖着不走,便会限制,进而束缚李知府和窦侍郎的查案手脚,影响了相州命案的侦破速度,到时候,朝廷究责,皇上怪罪,那我刑和叔可就真的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哈、哈、哈,好个吃不了,还要兜着走,刑大人是在拉大旗,作虎皮,好早点脱身,撇清关系,您是否断定我们敬爱的蔡确宰相会就此倒下,好早点准备投靠新的主子?您刑恕大人还真是一珠墙上草,风吹哪边,哪边倒。”
见刑恕绉眉、叹气,李传富大着胆子,粗声喝道:“夫人咋能这样数落我大宋朝廷的钦差大臣?他刑恕大人说得在理,到时还得麻烦……”此时,值班衙役慌忙禀报,说是窦莘侍郎已经到了相州监狱。
李传富连连叹了好几声,随后的他又凑到刑恕大人的身边,在他的耳旁咕咕唧唧。
刑恕一听,连连点头,频频称是,他随即快步离开府衙。
待刑恕离开衙门,雷倩不屑一顾地大声说道:“他窦莘去了监狱又能怎样?那游宗云的身上压根就没有蔡确大人给辽皇的书信,即使审讯,也是枉然,倘若姓窦的侍郎,胆敢翻案,相公就不能心存仁慈,而应当痛下狠手将他做掉。”雷倩随即向着身旁的丈夫李传富咬牙切齿地做了个手势。
李传富使劲摇头,哀声叹曰:“夫人别满脑就是想着杀人,那窦莘法官不是一般的朝廷官员,而是神宗皇帝钦点的刑部侍郎,据说他的义父是善决疑案,政绩卓著的上官凝,他的义兄是能够令辽皇耶律洪基心甘情愿地给大宋朝廷让利的上官均,不仅此而已,他窦莘的身上既有皇上的圣旨,又有刑部、吏部出使的证明,若是我们草草率率地就把人给做了,夫人试想:那神宗皇帝能答应吗?刑部、吏部能答应吗?再说,还有其他的方法能让他就范,他窦莘也是人,而不是什么神,是人就有软肋,就有缺点,只要我们在他的身上用足了工夫,本官就不信,他窦莘还会坚持原则,继续查案?”
“好你个李传富,这知府还没有当上几天,就胆敢在老娘的面前摆谱、显阔,自称本官,可知你李传富所得到的一切源自于谁的付出?要是没有我雷倩,你能夺回家产吗?要是没有我雷倩你能当上师爷吗?要是没有我雷倩你能成为知府吗?你还在街上沿门托钵,乞讨要饭,现如今,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竟然在老娘的头上拉屎、拉尿,自称本官……”
真是惹上马蜂窝,李传富急忙接茬:“不错!没有夫人的帮助我李传富什么都不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珍惜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我李传富向夫人您誓言保证,倘若窦莘油盐不进或顽固不化,相公就一定将他抓进监狱与罪犯宗云一起秋后问斩。”
“相公说笑了,游宗云是杀人罪犯,秋后问斩谁敢异议,可他窦莘既没杀人,又没犯罪,凭什么……”
李传富轻声笑道:“凭什么?夫人,事在人为,倘若窦莘一意孤行,到时给他安个罪名,不过还需夫人配合,怕是夫人顾忌……”
“顾忌什么?你、我才叫真正夫妻,早在‘七步沟’时,我们就有过结婚仪式,之后嫁给游瑞民,实是为妻的无奈之举,只要相公用得上为妻,为妻定然全力以赴,无怨无悔。”言毕,雷倩饱含热泪,唏嘘不已。
“能和夫人一起生活,能和夫人一起进退,是我李传富此生此世的最大心愿。”随后二人紧紧拥抱,相互之间难以舍弃。
相州监狱就在相州郊区的一个山坡上,这里的狱吏及其狱头全都受过师爷李传富和夫人雷倩的膏泽、恩典,因此,大家也极力地为他们夫妻服务,而当听说游瑞民的公子游宗云杀死自己的叔父又逃出游府一事后,除了狱吏洪生良偶尔有几句关心的话语外,其余个个铁石心肠。
可是到了子时三刻,有几个相州府衙的捕快们突然间将犯人游宗云押进了监狱,说是罪犯游宗云杀人都杀红了眼,竟然在亥时跑到衙门杀死了知府仇新贵。他游宗云杀死自己的叔父游瑞平或许是因为家庭纠纷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财产分配的缘故,可他仇新贵刚来到相州还不久,又是如何得罪了富人公子游宗云,这般奇闻怪事,于情于理都不通。
狱头本算是一个正义之人,对李传富和雷倩的所作所为心怀不瞒,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也只好按照雷倩和传富的要求,将富人儿子游宗云关进了既潮湿又黑暗的牢房里,而在狱吏的分配方面,狱头又有点心慈手软,把过去在游府做过大管家的狱吏洪生良安排给了游宗云。
游宗云既不像父亲游瑞民,也不想祖父游松林,他为人正义,爱国、亲民,对祖父、父亲的为人、处世极其不满,对姨娘雷倩和叔父瑞平的通辽行为深恶痛绝,因而成为雷倩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可雷倩为何还不下手?那是因为她毕竟还是游瑞民的三太太,她需要游瑞民的地位、声望来保护自己,哪怕是个卧床的病人,也对游府的家人和游氏的族人有着极大的威吓作用,如果游瑞民真的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来管理游府,游府就会成为失缰的野马难以掌控,因此,她又必须假惺惺地保护宗云,以确保自己在游府的地位不动摇。
以前,游府的家丁洪生良在少时读过几年私书,能写会算,加上他跟游松林的关系不错,因而被主人破格提拔为游府的大管家,可是洪生良的妻子长得实在太漂亮,被淫贼游松林紧盯不放,洪生良无力保护妻子,只好眼睁睁地让她成了游松林的第二个太太,因游松林的大太太没有生育,游松林便对二太太格外关照,不久,二太太生下了儿子游瑞民,一次,她趁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告诉丈夫,说自己生下的儿子就是洪生良的亲骨肉,并且要他早些离开游府,她会把儿子抚养成人。洪生良深知游松林的残冷和狠毒,为了妻子和儿子,他只好忍痛割爱,向主人请辞,赴异域谋生。游松林一听,当然高兴。可洪生良跟二太太先前毕竟是夫妻,二太太于心不忍,便请求游松林帮助洪生良在相州城内找份差使,也好平抚她那羞愧难言的如麻心绪,游松林感觉洪生良还确实不错,自己的妻子被主人占去,却能够做到默无声息,不吵不闹,于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广泛人脉和跟州府衙门的特殊关系,在相州的监狱给洪生良找了份收入不错的狱吏活计。
原来,蔡确写给辽皇的书信被游宗云从叔父游瑞平的手上冷不丁地给夺过来之后,他迅即将书信塞进了自己的发髻里。 游瑞平死后,雷倩一面将游府出现的命案叫家人到州府衙门寻找师爷,一面让家丁翻遍了游宗云的全身,可是皆无发现书信的踪影,于是便赶紧把游宗云关到游府的地窖里,以待师爷传来的衙门情况后而定,在她认为,新来不久的仇知府定然也像前任一样,会任凭师爷怎样处置游府的命案,哪知,这个仇知府不听李师爷的善意劝阻,执意要查游府命案,还想通过此案的侦破,以树自己在相州的威望,从而摆脱州府衙门的捕快、衙役,只听师爷调遣,不管知府分配的被动局面。见仇知府不听旁言,独行其是,李传富慌忙告知雷倩早做准备,而雷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晚上铲除知府。并将管家和知府的尸体全部火化,还将两条命案全都归在宗云头上。
游宗云只是听祖母说过,相州监狱有她的表兄洪生良,他又哪里知道这个洪生良才是他的亲祖父。
蔡确通辽的书信,不能长久地放在身上,要是被人发现,不但扳不倒雷倩,李传富,还会招徕杀身之祸,不管祖母说的狱吏洪生良是不是自己的舅姥爷,那他宗云也得试一试,总比书信落在毒妇的手上要更强。
话说,那个窦莘法官先是询问死者的尸体,当听说全都火化了之后,这才来到相州监狱急着审讯游宗云。可游宗云只是将游府当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并没有讲到蔡确的书信。窦莘又问:“那仇知府与你何冤何仇,为何杀死仇知府?”
游宗云答:“既无冤,也无仇,全是那对狗男女做贼心虚,杀人之后又将罪行嫁祸宗云。”
窦莘一听,自言自语:“狗男女做贼心虚,游管家、仇知府猝死火化,相州城内痨病横行……”之后的他便深深呼吸,长长叹气,感觉相州的潭水很深且大有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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