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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天 ——作者：黄勇英 我的故乡是邵武。冬天的邵武，虽然不像北方的一些省份大雪纷飞，动不动就零下一二十度，可是，这里的“寒”也常常让北方人受不了。南方的寒是湿寒，钻到骨头的那一种。屋里屋外都冷，冷得你手脚冰凉。于是，有人在屋子里蹦，指望蹦出一些热气；也有开了空调的，指望提高屋子里的温度。北方虽然说屋外冻得要命，可回到室内，暖气一上来，又是温暖如春的感受。所以，有些北方人来南方，直呼冷得受不了。他们受不了的是南方那种钻到骨头里、逃也逃不掉的湿冷。
邵武的冬天，倘若温度低到了零度左右，早上起来，你可以看到草地上、屋顶上凝结的一层白霜。这层白霜待到太阳出来，才会慢慢化去。早上起来，推开窗户，便可以看到富屯溪上涌动的白色水汽，缥缈如烟，又仿佛细纱一般。这白色的水汽轻薄灵动，簇拥着往前赶，一阵接着一阵，呈现出令人震撼的壮阔气势。此刻，天空中的云朵投影在水中，你会在霎那间陷入恍惚，不知道眼前看到的究竟是河流，还是天空。
再把目光放远一些，就是美丽的熙春山。熙春山上的一些原本翠绿的树，经霜变红，点缀在苍翠的绿树中，格外显眼。于是，山有了缤纷的色彩，不再只有单一的颜色。我喜欢这些点缀在绿色中的红黄颜色，带着浓郁、热烈的生命气息。
邵武的冬天并不萧条，相反，红色的枫树和黄色的银杏为这个城市增添了些许妩媚。邵武的冬天是秋天的延续，它保留了秋天的色彩。早上起来，天气很冷，手脚都觉得冻；到了下午，太阳很好，仿佛又回到了秋天。这个城市是包容的，不仅包容来自各地的人，也包容季节。秋天和冬天在这里是可以并存的。它们就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弟或者姐妹，就这样和谐地共存于一座城市之中。在邵武，你是幸运的，可以感受到冬天的寒冷，也可以感受到秋天的缤纷。
现在在邵武，已经很少可以见到雪了，除了在一些特别寒冷的日子，在一些偏远的乡村或山头，你可以见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至于在其他时间和地点，你是很难见到“雪”这位尊贵的访客的。去年冬天，突然在一些偏远的乡村下了一场大雪，看到朋友发出山顶的“雾凇”的照片时，我心动了。于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约了两个朋友，开车直奔金坑乡碎石岭山上，踏雪访雾凇。在这里，我见到了山顶成片的“雾凇”，像一个梦幻的“冰雪世界”，干净而明亮！
我的身旁也有几棵树，上面挂着“雾凇”。白色的冰花附着在树木上，将一棵原本普通的树装扮得分外清秀脱俗，如仙女一般。有的叶子完全被冰裹着，每一片叶子都晶莹剔透，在夕阳的余辉里，发出温润的光芒。“积雪溅人膝，四野漫皓皓。道旁见新树，雪下忆红蓼。不见红蓼花，霜树正窈窕。”这几句写雪景的诗句正对应了眼前的美景，好个“霜树正窈窕”！裹着冰雪的霜树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清秀和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给一中“求真读书社”的学生分享作家王开岭的散文集《古典之殇》，其中最后一篇文章写到雪。作者说：“满嘴冰激凌的现代孩子，谁堆过雪人？谁滚过雪球？令之捧着课本吟诵‘燕山雪花大如席’，会不会牙疼呢？没有雪的冬天，还配得上叫‘冬’吗？”我想，没有雪的冬天，确实不配叫“冬”。我问读书会的孩子们：“你们见过雪吗？”很多孩子摇头。我说：“我的童年，冬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我们可以吃到从屋檐垂挂下来的又粗又长的冰柱。那时的冬天，一场大雪之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双脚踏在雪地上，雪发出‘咯吱咯吱’欢快的叫声。可惜，这些美丽的回忆，现在再也难得见到了。”学生们静静地听，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传说。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我们越来越难得看到一些先前有过的事物和场景了。比如“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千树万树梨花开”，这盛大的雪况，在南方，基本难得见到了。在邵武的城里，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一场像样的大雪了。偶尔有些日子，天空中飘落下稀稀疏疏的几片雪花，已经让人喜出望外，就像一个久违的好友突然来访，让你措手不及，然而确是充满喜悦的。冬天需要雪，它们不仅可以抚慰我们干渴的精神世界，还可以为农人带来来年的丰收，所谓的“瑞雪兆丰年”这句俗语，便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值得期盼的丰收场景。
南方的冬天，跟北方的冬天相比，终究是味道淡了些。郁达夫先生在《故都的秋》这篇美文中，将南方的秋与北方的秋相比，他说南方的秋，“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酒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这个比喻也可以用来写南方的冬天与北方的冬天。相比而言，南方的冬是黄酒、稀饭，而北方的冬，则是白干、馍馍。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习惯白干和馍馍。白干和馍馍适合性情刚烈的北方人，而黄酒和稀饭正适合性情温和的南方人。
北方的冬天，不仅有漫天飞舞的大雪，还有闹社火和吼秦腔。北方的冬天味道很浓，相比之下，我的故乡邵武的冬味就淡了许多。然而，我是爱它的，这座美丽的小山城，它收留了我的童年、青年和中年。每次路过八一大桥，我都会停下脚步，眺望近处的熙春山和远处的碧水、晚霞。故乡的山水如此多娇，总能令我驻足流连。
我常想，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故乡的山水养育了坚强的我、丰富的我、柔软的我。我喜欢故乡的冬天，以及春天。倘若可以给一个约定，我愿用余生来陪伴这座安宁的小城。
来源：今日邵武数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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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1 09:36
发表于 2021-12-11 09: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