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咏樱 于 2024-2-29 15:00 编辑
一 窗 之 见 春节请朋友到家中小聚。好友晓静走到我家书房的窗前，惊呼起来：哇，好美啊！回去之后，她给我留言：咏樱老师，你拥有天下最美的窗。的确如此，我也认为自己拥有天下最美的窗。 说窗最美，其实说的是透过这扇窗看到的风景很美。 前一段时间，沧浪读书会分享作家张金凤的散文集《汉字有张人类的脸》，其中有这么一句话：一窗之见，春秋有致，世间万象绽放。我觉得这话说得好，像是特意为我的窗而写。 也许你会说，每个人家都有窗，都可见世间风景。这话对了一半，可见是可见，但可见的内容大有区别。有的人的窗只可见对面人家的楼。至于人家在干什么，晾衣服或是浇花，倒是看得分明；至于头顶的蓝天，只可见被分割得很小的一块。这样的窗户给人压抑的感觉，跟牢狱中的窗子没有什么两样。 从前，我很羡慕住在乡村的人家。他们透过窗子可见满天星斗、头顶弯月、青山流水，还可听见蛙鸣和蛐蛐的吟唱。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景致，仿佛窗外是一块不停变化的、鲜活的巨幅画板。如今，当自己也拥有了这样一扇视野开阔、可观世间万象绽放的窗，便不再对别人家的窗心生羡慕了。 从我家的窗户望出去，正对面是熙春公园和熙春山。熙春山一年四季的色彩不同，只要看树的颜色的深浅，你就会知道季节的变化。春天的熙春山，树的叶子是浅绿色的，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生机勃勃；秋天来了，叶子变成了深绿，还间杂着一些黄色和红色，整座山变得色彩斑斓，像是画师随手涂抹了一些亮眼的色彩。 春天，可望见公园里几株梅树盛开，如一小片彤云，看上去别有韵味。还有几树玉兰花，每到乍暖还寒的二月，顶着一树明亮的、白色的花，远望如亭亭玉立、身穿白裙的姑娘。公园再往后是整个小城的建筑群，耸立的高楼和低矮的楼房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是小城的烟火和热闹所在。建筑群的后面是一片远山和白雾。白雾缥缈如轻纱，缠绕在山的腰间，让雄伟的山变得温柔起来。 透过窗户，近看细节，你可以看见面熙春公园的沧浪阁和阁楼前那一棵千年古樟树。阁楼静默、檐角凤首高抬，仿佛在仰天长鸣；樟树身形魁梧，枝繁叶茂，四季常绿，成为小城一道不败的风景。 穿城而过的富屯溪总让人看不够。溪水一年四季的色彩不断变化，让人不由感叹大自然是一位调色高手。春天水色浅绿，细纹如鳞；秋天则是深绿的，宛如一块巨大的碧玉。白鹭从水面掠过的身姿，增添了这幅山水画的动态美，总能带给人一些意外的惊喜。天气晴好的时候，碧蓝的天空和白云在溪水中投下美丽的身影。此时，空中的云朵缓缓飘移，水中的云朵微微荡漾。水天呼应，景色美得虚幻而不真实。人沉浸其中，但觉心旷神怡、舒畅无比。 从窗往左看，可见全城大部分的建筑。夏日的清晨，泡一杯清茶，拿一本喜欢的书，坐在书房的榻榻米。看累了，抬眼一望，红彤彤的太阳圆盘一般高挂在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八一大桥上车流、人流来来往往，大家都在与太阳赛跑似的，匆匆忙忙赶着时间；傍晚时分，从窗的右边放眼望去，可见远山、落日、晚霞和越王桥。夕阳西沉是最绚烂、最壮美的景色。红、黄、蓝三种颜色占据了半边天空。云朵像炉膛里烧红的炭火，将整个天空都点燃了。河水也被点燃了。天地间一片通红明亮。 此情此景，不由令人想起唐代白居易的诗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一边是即将走向消亡的灰黑暗淡，一边是无限耀眼的明艳动人，这种走向极致的、对立的美，不知怎的，总会勾起我一些淡淡的哀伤。 最后，这熊熊燃烧的炭火渐渐熄灭，天色变得灰暗，山的轮廓也逐渐模糊起来。这时，一轮新月挂在天的一角，如一把折弯的弓；在城市明亮的灯火映照下，星星难得一见。不像乡村的夜晚，仰头一望，漫天星斗低垂，仿佛就在头顶。小时候读到李白的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有一天也能登上高楼，手摘星辰。 长大了才知道，星星太远了，永远摘不倒。 月亮升起的时候，从河边的栈道上，开始传来一些散步的男女的交谈声，还有孩子们互相追逐的嬉笑声。小城普通人的生活，就在白天的忙碌和夜晚的悠闲中交替，就像春与夏、秋与冬的交替一样。 2024年的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雪，让整座小城沸腾起来。我站在窗前，看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飘落下来。有的落在山上，有的落在水里，有的落在屋顶上。一个时辰的工夫，对面的熙春山的绿树，就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外衣，一座山被雪染白了。一些屋顶也铺上了一层白。此刻，天地之间，山河之上，白雪占领了一切，统治了一切。 望着眼前飞舞的雪花，我想起李白写雪的诗句，一丝微笑不由挂上唇边。他写“雪花大如手”“燕山雪花大如席”，这种夸张的诗句只有他写得出，别人是写不出的。狂放与浪漫、率真与慷慨，滋养了他笔下的诗句，令它们开出耀眼而硕大的花朵。“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从唐至今，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做到？ 没有了。只有他，像挂在天边的那弯新月，永远闪耀着清雅的光辉。 一扇窗，令人足不出户，便可见一年四季、日月山河、人间烟火。拥有天下最美的窗，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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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29 14:56
发表于 2024-2-29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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